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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盏灯晕出黄澄澄的暖光,将小船的四周都笼罩在了昏昧光线里。
连江水也泛动着粼粼的昏昧的光。
这样巴掌大的船,玄袍男子正靠坐在船沿,两手枕在脑后,曲起膝,一派闲适惬意。昏昧的光泻在他的身上,令他袍袖上的刺绣明灭地泛着光彩。
春夜冷风吹动他的长发和衣袖,他侧着脸,绰约看出,他正闭目养神,神情慵懒惬意。
稚陵拢了拢身上雪白的斗篷,踏过丛丛深幽的野草,发出细碎的响声。
若不是这草丛间立的碑上写了“桐叶渡”三个大字,她决计想不到,即墨浔约定之处是在这里。
这里离桐山的后山很近,但后山却是一面绝壁悬崖,无从攀登,须得从前山下山,便要绕路。
从桐山观里悄悄下山来已耗费了她不少力气,问了路人一路找到这里,又耗费了她不少力气。
鬼知道,这里竟还有这样偏僻荒芜的一处古渡口。
他独坐在船上,别无他人。
稚陵缓缓地走近了系船柱,踏上小船,船身一晃,将他惊醒,抬头看她,狭长漆黑的眼睛里溢出了澄澄的光。
他直起了身,让出足够她坐下来的位置,侧过下巴点了点,随意说:“坐。”嗓音里仿佛有几分微醺的醉意,朦胧低哑。
稚陵垂下眼,看到他转身放下了修长手指握着的半盏酒,进而瞧见,这小船的船舱里设了一方黑檀木的矮案,案上另有一只同样的琥珀杯。除此以外,船里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只形状不一的酒坛子。
难道他今夜想要一醉方休……?
她皱眉,即墨浔身上龙涎香似比往常还要浓烈。
“我本以为,你不会来。”他轻声道。
稚陵动作一顿,说:“那我现在走,你就当……我没来过。”
他却立即站起,三两下解了系船柱上的船缆,撑起篙,这一叶小船晃了两晃,潋滟水光跟着晃了起来,船立即离了岸,他动作一气呵成,像是怕她真的走了。
江水东流不绝,天上繁星若水,映进江里,一粒粒的,摇晃在了一起,分不清彼此了。
稚陵稀奇地望着他撑船——这实在是一幅很难想象的画面。
夜风虽冷,玄青的衣袍猎猎翻动,他束发的银白丝绦像一线白发,掺杂在乌黑长发间。
稚陵迟缓想到,他以前做齐王殿下时,封地在怀泽,他会水、会撑船都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本事。
春寒料峭,江水声中,即墨浔低哑的嗓音顺着风传来:“为什么来?”
船已离岸很远,他才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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